糖尿病治疗的思考

糖尿病究竟该怎样治?以往读过很多经方大家的著作,但对于此病的论述确实不多。想要得到确切有效的治疗方案,则必定要弄清楚发病的机理。

现代医学认为,糖尿病的主要病理有二:一是胰岛素分泌量不足;二是胰岛素抵抗。所谓的胰岛素抵抗(insulin resistance),就是靶器官对于胰岛素不敏感。胰岛素一方面可以抑制肝糖元的分解,另一方面可以促进内脏(肝和胃肠道)葡萄糖的吸收、以及肌肉、脂肪组织对葡萄糖的利用。但是患上糖尿病之后,这些器官对于胰岛素所下达的指令却「拒不执行」或者「执行不力」,这就是所谓的「胰岛素抵抗」。

那么中医如何看待糖尿病这个现代人常见的富贵病呢?如果只是因循明清时方家胃阴虚、肾阴虚的说法,这显然是消极无力的。我们还是看看《金匮要略》的条文:

「消渴,寸口脉浮而迟,浮为卫气不足,数为荣气竭,是为虚劳。」

脉浮呢,这是阳气虚,气都浮越到上面来了;脉数是说明营血不足。这说明消渴明显是一种阴阳两虚的消耗性疾病,消渴的「消」字就是消耗的意思。所以,有的人以白虎、承气之类的方剂长期使用来治糖尿病,这显然是行不通的。

我们把中西医综合起来看:肝糖元大量分解进入血液中,血糖浓度太高,形成高渗透性利尿,这可以说是肝脏的「疏泄」功能太过,而肾脏的「固摄」功能不足;而内脏与肌肉脂肪吸收利用功能减弱,这说脾胃的健运功能不足。这样一来,支出的多,吸收的少,又固摄不住,人焉能不病?这样看来,西医所谓的「抵抗」并不准确,而是靶器官根本无力执行指令。人们见到血糖值升高都非常担心害怕,只是一味的想法降糖;其实患者并非死于血糖升高,而是糖及糖元在身体内无法保留下来,长期消耗,机体阴阳衰竭、营养物质的大量流失。部分患者多饮善饥,这是机体自救的表现,因为消耗的太多了;等到脾肾能功完全衰退了,吃不下喝不下了,这已是病入膏肓了。因此,过度的限制饮食,这并非正道。当然,也不是照旧大吃大喝,因为此病之来就与饮食有关。据药王孙思邈《千金要方》说:

「论曰∶凡积久饮酒,未有不成消渴。治之愈否,属在病者。若能如方节慎,旬月可瘳。不自爱惜,死不旋踵。方书医药实多有效,其如不慎者何?其所慎有三∶一饮酒,二房室,三咸食及面。能慎此者,虽不服药而自可无他。不知此者,纵有金丹亦不可救,深思慎之。」

如孙真人所言,消渴病有三种禁忌:一饮酒过度,二房事不节,三盐与面食。这都是非常符合科学的。又《内经》云:「膏梁厚味,足生大丁。」意谓多食油腻脂肪性饮食与精粮,足部会产生疔疮(「丁」即是「疔」的古字,实际上就糖尿病引起的皮肤病变/糖尿病足)。总结来说,引起现代人糖尿病多发的主要原因即是:过量饮酒与高脂饮食、房劳过度。

在《金匮》中治与「渴」相关的方子有5首,但认真分析一下,真正用来治消渴(糖尿病)的只是肾气丸一方。原文云:

「男子消渴,小便反多,以饮一斗,小便一斗,肾气丸主之。」
  
这个可以肯定的讲,仲景所述的肾气丸证就是现在所说的糖尿病,病机也跟上面所说一样。肾气丸有八味药:附子、桂枝、干地黄、山药、山萸、茯苓、泽泻、丹皮。这里,附子、桂枝振奋肾中真阳,地黄、山药补真阴,山萸敛肝木之疏泄,茯苓、泽泻健脾而泻废水,丹皮行血而祛瘀。对于糖尿病这样病机复杂的厥阴证来说,这是再合拍不过的了。

但是遇到实际病症来说,仅此一方恐怕还是不够的。结合近现代一些经方家的经验来看,如果无明显热象者,可以真武汤作为主方,扶助真阳,运化水气;有周围神经病变者,可合黄芪桂枝五物汤,益气通络;饮酒多者,可加葛根汤;余者,或现大小柴胡汤证、当归四逆汤证、桂枝茯苓丸证,均可依证加减使用。

(2016.07.09)

补记:无症状糖尿病治法

糖尿病的原因:营养过剩→脾胃负担过重→元气耗伤→胰岛无力分泌胰岛素/组织细胞对胰岛素不敏感→血液内葡萄糖无法转化为肝糖原/无法被组织细胞利用→心血管、肾脏、神经系统损伤。

简言之:营养过剩→脾胃负担过重→元气耗伤→糖类无法储存和利用。

治则:糖尿病治疗的首要任务,是在减少过量饮食摄入(尤其是碳水化合物)的基础上,利用药物把体内多余的营养(其实是一种垃圾、累赘)排出去,使不堪重负的胰腺得到休养生息,恢复其正常功能。

治法:合理饮食(重要)、适度运动、节制房室

方药:附子理中汤,适用于无明显症状,无阳热象,血糖高,舌淡胖者。

附子30干姜50党参50白术50生甘草50

在治疗期间血糖会暂时升高,这是体内所积存的废糖向外排出的表现,可无虑。治疗时间需要半年以上。

若多食易饥者,可参用乌梅丸法,重用乌梅、黄连、黄柏;饮多溲多者,八味丸主之;周围神经病变,黄芪桂枝五物汤主之。(2024.08.30)

又补记:

糖尿病其实是一个无需治疗的病,只需要合理的饮食,减少碳水的摄入,加上适度的运动,病不甚者完全可以不药而愈。(2024.11.09)

又补记:

《千金》方中禁面食,或以碳水高故。何不禁米?唐时稻米产量低,非主粮故。(2025.01.05)